半晌后。
她倏忽朝賓客鞠了個躬,告了聲罪,神色匆匆的撇下眾人,扭身入了屏風:
「抱歉各位公子,今晚奴家有歸屬了,各位公子今晚的消費,全部算奴家身上,失陪了。」
她要弄清楚李長生的跟腳。
這,比什麼都重要!
…
大概是見慣了繁華,柳如是的閨房有點追求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味道,裝修的並不華麗。
一張床,一張桌,幾個板凳,一套茶具,一個花壇,幾朵玫瑰花,便是房間里的全部。
「李…公子…」
柳如是推門進屋,關上門,小聲打了個招呼,然後站在門邊,低頭凝著玉足,局促到搓衣角。
以往面對任何高官富商都能佔據主動的她,此刻在李長生面前,居然像個剛剛出閣的小閨女。
「嗯,坐吧。」
李長生眼神已恢復正常,卻望著窗外:
「等我家娘子來了再說。」
嗯。
他現在是在強裝淡定。
他很緊張,非常緊張,超級緊張。
他不知道該怎麼跟柳如是交流。
「唔…奴家…是…」
柳如是欲言又止,揣揣不安的坐下。
李長生不願意開口。
柳如是也找不出話題。
兩人就這樣僵持著。
久了,柳如是心中難免滋生了些怪異的想法:
好…好冷漠…
好…好喜歡…
第一個有男人這樣對我…
一直以來,出入鳳棲梧桐的賓客,哪個不是把她捧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樣?
聽慣了阿諛之詞,李長生不屑一顧的冷漠,反而讓柳如是發現了新大陸。
他跟其他人真的不一樣。
自己在他眼裡,好似跟塵埃沒什麼區別。
說真的,柳如是有點沉淪了。
「奴家…可以坐到公子身邊嗎?」
「不可以。」
李長生袖中手掌猝然緊握,聲音愈冷:
「不想死就離本座遠點。」
【本座躲你都躲不贏,你還想離本座近點?】
冰冷的聲音,回蕩耳側。
柳如是嬌軀如糠篩般抖動。
好想…好想臣服在他腳下…
他…好高貴!
小狐狸的春天,要來了么?
柳如是隱藏身份,主動入駐教坊司做花魁,並不是因為窮,說句不好聽的,一隻狐妖想搞錢,易如反掌。
曾經,她以為她很享受這種,將凡人當中出類拔萃的存在,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感覺,才選擇進的教坊司。
可直到今天,柳如是發現,自己錯得離譜。
她想要的,是像李長生這樣,對她愛搭不理的男人!
「求公子了。」
一聲哀求,柳如是是帶著哭腔脫口的:
「奴家想離公子近些。」
她第一次求人。
她放下了全部矜持。
她喜極而泣。
她徹底淪陷在了這種人前顯貴,人後卑微的反差之感中。
這種感覺,讓她這位萬眾矚目的花魁娘子…
飄飄欲仙!
看啊。
你們眼裡知書達理的花魁娘子,其實就是個遭人嫌棄,連坐他身邊都得求著他的下賤胚子!
李長生漂亮的丹鳳眸子一皺。
他不知道這隻狐妖正在對自己悄然心動。
他只知道,他很煩柳如是一直嗡嗡的叫。
他已經說過了不許柳如是接近,柳如是卻還一而再再而三提出這個請求。
在他看來,柳如是此舉,是在挑釁自己的權威。
仙人說一不二,豈能更改?
李長生欲給柳如是一個教訓。
然…
這時。
「嘎吱」一聲,房門輕開。
武則天俏生生的立於門外,笑道:
「可以。」 「你老師給老夫說,到底將悠寧許給了哪家?」
老大人對這件事早就想問了,就是擔心女婿的臉面,這才忍住的。
他就是想知道是誰,他年輕時也算是交友廣闊,現在朝堂上的不少勛貴都是草莽出身,當年很多都是反賊。
那時候他們身份地位相差不大,很多都是見過的,就如當今的翼國公秦瓊他也是認識的。
隨說不上關係有多好,但至少能說上話,要是女婿惹了麻煩,自己就是豁出臉面也要去求求情。
以這段時間謝廉在鄮縣做的這些事來看,還有和明州刺史顧延之對女婿的態度,就不難看出謝廉在長安的關係恐怕也不簡單!
不管是朝廷對明州港的重視和關注,就是鄮縣這個管理明州港的縣令,就不是一般人能坐上的。
還有那些海外商人對謝廉恭敬的態度,都說明長安的哪位的地位恐怕不簡單呢!
謝廉赫然,知道這件事是瞞不下去了,索性也就說了,至於別人怎麼說,他擔了就是。
對老大人一禮后道:「是子正錯了,你老不是問跟隨子正一起南下那兩和護衛嗎?他們就是將悠寧許給那位的親兵。」
「什麼?你將悠寧許給了一個武夫?老夫看你是腦子進水了還是怎麼?看老夫不打死你這個不爭氣的。」
一聽那兩個一看就知道是悍卒的是別人的親兵,他立馬就知道一定是為將軍,並且還是勛貴,這讓他如何不怒?
看看大唐的勛貴,那個不是上了年紀的,最小的估計都是三十往上了。這畜牲竟然敢將悠寧許給他們?是做小妾還是外室?
倒不是他亂想,畢竟這個時候還是很講究門當戶對的,能成為勛貴,那家裏的主母身份那個簡單了?
至少都是世家女,不是他看不起謝家,要是當年南朝的時候,謝家也是當世大族,配誰都是足夠的。
但現在什麼情況?謝家早就衰敗了,多年以來沒有出現一個能擔起重任的扛鼎人物出現,只怕再過上幾代,就和尋常百姓家一般無二了。
能將親兵派出來護送他們一家,就說明絕對不是那些勛貴家的子弟,他們還沒有那權利,那隻能是有爵位的勛貴本人了。
這是將孩子往火堆里推啊,那些勛貴都是些什麼人?那時從戰場上廝殺下來的殺坯,這也就罷了,但那都多大了,悠寧在多大?
「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畜牲,你將你們謝家的臉都丟完了,趕緊將這婚事推了,不然老夫就沒有你這女婿,這就將我女兒領回家去。
跟了你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好?早晚會將你們謝家的那些家底敗光了。」
說着就要上去打謝廉,謝廉苦笑,急忙說道:「岳丈你誤會了!誤會了!」
「誤會了?老夫能有什麼誤會的?說,到底是誰?看看還有沒有挽救的餘地。」
他剛才其實說的都是氣話,事情已經發生了,想在要做的就是怎麼才能將事情挽回,不然,不然他是無臉見人了。
謝廉將老丈人扶著坐下,這才說道:「您就不能聽我將話說完嗎?我謝子正雖不敢說什麼當世君子,但也不是那種賣女求榮的小人啊!」
「快說!」老大人急道。
「好好好,我說,我說。你可聽說過郕氏姬姓?」謝廉道。
「郕氏姬姓?」老大人有些疑惑,這倆個不管是郕氏,還是姬姓,現在都比較少見,兩個再連在一起,就更少見了。
他想了一會兒,眼睛一亮道:「可是成公綏的後裔?他可是晉時的經學大家,好音律,擅辭賦,著有《成子安集》,如果是他們家,那還差不多。」
「不過,近些年好像沒聽說他們家有什麼人物啊?既然是姬姓,那更對不上了。」
「好我的岳丈啊,那都是那年的老黃曆了,要是沒錯的話,成姓應該是他家的一個分支,就是現在的五姓中的鄭姓,江東的周姓都應該是他們的同宗,不過有些遠了而已!」
「這………………..」
聽到這裏,老大人有些納悶,這世上什麼時候蹦出這麼牛逼的家族了,這五姓七望中的鄭家,江東的周家都能扯上關係?